长篇教育随笔《约谈》(约谈记录内容怎么写)

“真让这个孩子气死了,”迎面进来了小姜的姥姥,小姜在一旁扶着她的胳膊,她冲我说道,“再不听话,干脆把她开除,我跟她妈也说了,赶紧领回去,我病恹恹的可不能让她把命累去。”

我笑笑,示意她坐下说。

小姜则在一旁立着,微笑的面色里夹着十足的尴尬。

“想必大致情况,您老人家已经知道了吧?”我看她坐下,于是说道。

“知道了,”小姜的姥姥仍旧气喘吁吁,“真不听说,这孩子,像谁了啊!”

“真的都知道了?”

“不是她跟一个男生谈恋爱的事吗?”

“嗯,差不多,”我缓了缓,“今天早晨,我去前面宿舍溜达,发现她正在男生宿舍,坐在一张床上……”

“啊?”小姜奶奶愣在当场。

情知小姜的班主任在召唤小姜姥姥来学校的时候并没有据实以告,我心里立刻有了底。想必班主任的心思缜密,唯恐老人不来,或者预先知道会影响其赶路,无论如何,这事得由我从头说起了。

“你先喘口气,”我再次将约谈进程放缓,“我先跟小姜说几句。”

小姜见我转头盯着她,表情更加不自在,努了努嘴,扬了扬眉,眼睑使劲下降,一会又瞪着眼睛看我几眼,然后再低头看着我的桌面。不用猜也知道,此刻她心里已经有了十五只水桶。

“说实话,我对你挺好,”我终于开口,而且一上手就是感情牌,“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嗯……”小姜使劲点点头。

“包括找你私下里谈话,给你讲怎样跟同学正确相处,怎样与父母交流,如何照顾姥爷、姥姥,对吧?我记得,我对你说得最多的,恐怕是你相较其他同学而言,在生活上的特殊性——你没有在父母身边而是寄养在姥爷家,还有当前年纪尚小,还不到与男生关系密切甚至谈情说爱,对吧?”

“……”

“我记得,我们谈这些的时候,你是全盘接受了我给出的建议的,而且还向我保证过,一定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把学习成绩真正搞上去。现在,你当着你姥姥的面跟我说,你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

“耍(胶东方言,“贪玩”的意思)了……”

“看来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没有兑现对我的承诺,而不是问你为什么学习成绩没有提上去。我当然知道你把本该用在学习上的时间用在了别处,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是我说的不明白还是你认为我说的不争取?”

“正确,也明白。”

“那就是故意的喽?”

“是我没管住自己……”

“你哪能管住自己,”一旁的姥姥喘息顺畅了,一把抢过话语权,“拟在家,除了玩手机就是玩手机,怎么说也不听,问你作业做完了,你说早做完了,让你看看书,你说得用手机查作业答案,翻来覆去,整天在家就是玩手机。”

“为这事,我跟她姥爷没少生气上火,说多少遍也不听,真拿这个孩子没办法!气急了,想打两下吧,不是我的孩子,担心给人家打坏了,不打吧,真是把我气得够呛,你说怎么办啊,老师。”小姜姥姥意犹未尽,转而朝向我诉苦了。

“怎么打不得?”我半戏谑半认真地说,“不听话就得好好管教,她父母把孩子送给你抚养,本身也把管教权移交了。”

“不一样,不一样,”老人连连摇头,“老师你不知道啊,我是个暴脾气的人。想当年,她舅舅不好好读书,我直接往痛处打,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打得他一个劲儿央求,说再也不敢了。现在他还经常说起这些事,管孩子,光靠说根本没用,犯了错就得正儿八经地管,非让把错改了不可。要不然,家长就是失职。”

老人的这一番表态,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那日去她家看望,她刚从医院回来,脸上满布病态,言语之间也多是在描述自己得了绝症,估计活不多久之类的丧气之词。至于她对待孩子学习的态度,也只是听她偶尔说的那么一两句鞭策小姜要好好学习,争口气,将来有比她妈更好的生活的话。如此以来,她倒是一个很明事理的人,绝不是那种只知道袒护孩子,老师对孩子管教得严了就感觉不痛快的人。尽管她说得有些吓人,但我竟肃然起敬。如果我估计不错,她应该是读过书的人,深明大义——那日在她家,看她提笔签字,一上手就是行书的做派,只是看出她过读书。

“嗯,”我点点头,“确实如此——只可惜,如今太多的学生家长,已经丢掉了这一根本性原则,就知道袒护孩子,别人教训几句都觉得不舒服,就要找茬闹事,就更别说打了。”

“惯得,”小姜的姥姥立刻说道,“这样的孩子出生(出生,胶东方言,相当于“发展”,“出”,入声。)不好!她有毛病,老师你只管揍,还反了她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了一身坏毛病。只管打,出了问我,我兜着!”

“哈,”老人一席话把我逗笑了,本想揭短般调侃她,但还是转移了话题,“使不得呢。要说犯错,她还真错得不轻,但下不去手,不舍得打啊。你看她活泼开朗,能说会道,又善解人意……”

“嗯,”老人说,“若说起来,她确实比她妈和她舅舅都聪明,可就这个不学好,还不要人命啊!”

发觉小姜的姥姥很坦诚,我便把小姜此前在学校所犯的错误,做了概述,末了我对小姜说:“我说的都对,没有诬陷你吧?”

“都对,没有。”

“哎呀,”老人的发语词总是很纯粹,“真是不能要了,我回去就让她爸妈把她接走,不要了——爱去哪去哪!她姥爷整天在大棚忙得很辛苦,她不帮忙也就算了,年纪还小,指望不上,但也不能出生得这么香臭不知啊!”

“听姥姥说这些话,你怎么想的?”我转头问小姜。

她依旧微笑着,显然有些尴尬地望望我,终于挤出一句话:“是我没做好……”

“知道难堪,知道自己做错了,说明你心中还是有是非标准,并不是你姥姥刚才说的‘香臭不知’,但你明知道有些事是错的,不能染指,却非要打着‘管不住自己’‘自我控制能力低’的旗号去尝试。或者,你压根就是说做不一致:为了让家长和老师满意,就搬出迎合他们的观点;而轮到自己真正去做的时候,又总试图随性而为——就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全然不顾是非曲直,全然不管由此带来的后果。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于家长、老师,甚至你自己,都没有半点好处。我不反对任性,但任性是讲实力的。你要么有对事件的绝对控制权,要么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无懈可击。你想想看,这两方面,你具备哪一方面?”

“……”小姜的笑容还在,“好像……哪一方面也不具备……”

“听到没,”我转向小姜的姥姥,“你的宝贝外甥女很聪明,她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这或许也是我一直对她挺好,总是希望她在犯错后能及时改正错误,把聪明用在学习上,体现出这一优势。可她好像并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常常我行我素,这应该与她从小脱离父母的监管有必然的联系。因此,我对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深有同感:在教育孩子层面,只有学校和家庭方向一致,才能形成合力,才能让孩子身上冒出来的毛病无处可藏。但如今的现实情况,早已经跟她舅舅那一代人的时候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小姜姥姥点头。

“如今的孩子,因为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过长,脱离家长管控的时间也长了,管得住身抓不到心的情况越来越普遍。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些学生不思进取自甘堕落的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他们将本该用在学习上的精力,用来玩游戏,聊天,全然不把家长的担心当回事,全然不把老师的教育当回事。所以才毛病不断,错误频出。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失去本该拥有的美好前途,一步步丢掉本该具有的家庭、社会责任感。”我说道。

“是,”小姜姥姥又是点点头,“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孩子想干什么,整天就是玩手机,作业不写,家务不做,真应该好好管管。”

“这样的情况,老师和学生家长一样着急,但都爱莫能助。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就如同你刚才说到的,你女儿的孩子,不是你自己的,打不得,碰不得,连说话都要掂量着说了。如今的老师,正面对这样的尴尬局面,对学生更是不能打,不能骂,出现问题只能一味讲道理,做思想工作,有的学生听进去了,改了毛病就进步了,而不少学生,压根就听不进去,甚至故意与老师为敌的情况也不少见,这样的孩子能管好,就怪了!”

小姜姥姥:“唉!”

“不过,我对你还是一直很有信心,总希望你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对小姜说,“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给你姥爷姥姥一个欣喜,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才是真正的受益者,还有什么比靠努力奋斗挣来的美好前途,更能令人感到高兴的呢!还有一句话,我考虑再三,感觉还是应该告诉你——你想听吗?”

“嗯,想听。”

“同学之间正常的友谊关系,我不反对,但你目前与男生搞的这些事,已经超出了我所提到的‘正常’。有些朦胧的事,想想也就是了,但真要去做,就得仔细斟酌了。现在你们的年纪还小,尽管自认为懂很多,如果急着去做一些长大后才能做的事,百分之百会出问题。这是对父母的不负责任,更是在作贱自己。别看你现在与交往的男生可以做到信誓旦旦,但别心存幻想,你们将来注定不会生活在一起,变数实在是太大了,女孩子还是将自己那些最宝贵的东西留给将来能与自己一起生活的人为好——我相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

我稍稍挪动了一下,接着对小姜说:“而如果你现在随随便便就跟男生一起过于密切,你会让别人怎么看待你呢?你们现在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将来必然会成为同学间热议的话题,难道你想把自己变成别人嘴巴里的笑料吗?是啊,肯定不想,那为什么不赶紧悬崖勒马,做自己该做的事呢?还有,关于你抑郁症的问题,校长一直都很关注,时常问我……”

“早好了,哪有什么抑郁症。”小姜的姥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有与没有,我们这些人说了不算,要想打消这个疑虑,还得以去那家医院开出的康复证明为据。我之所以提到这个事,是希望你能明白,因为你的问题,导致你姥爷每天都来接送,增加了他的辛苦。之前我也曾想尽快取消你的走读——而且你也一直想寄宿,对吧——但你今天又冒出这么一个严重的事件来,你还能指望我对你网开一面?”

“我想住宿……”小姜忽然有些急切。

没等她说完,我直接切了过去:“那你还不好好表现,非得……”

“我……”小姜显然也急了,“我真的没做什么啊?!”

停住了。

我知道,此刻我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

毋庸置疑,小姜一定还会继续为自己的过错申辩,只要我拿不出真凭实据,她一定会把牙关咬得很紧。小姜的姥姥,由之前我历数小姜种种“不堪”时候的尴尬,正逐渐演变成观望,而当这种观望取得一定的认可度,势必得出自己外甥所作所为还算说得过去,而我则在小题大做的结论。事实上,我并不想当面将我所掌握的小姜与男生过从甚密的事实逐一揭发,当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揭开的以后,往往会形成陡然强大的冲击力。尽管小姜姥姥此事断然否决了她患病的事实,但医生的诊断证明还好端端躺在我抽屉里的档案盒里,毕竟马虎不得。稍有不慎,会生出把控不住的意外。

想到这,我神态和语气都缓和了一些:“做与没做,你自己最清楚,实际上,有些事还是不用说得太露骨为好。换种说法,如果我说的对,你本着积极向善,努力学习的态度,改了就是;而如果我说得不对,也可算作是我赶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给你打一针预防。”

“我就是没做什么啊……”试探过后,小姜终于可以断定我手里并没有攻击她的有力“武器”,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受了委屈的样子,且嘴唇越来越弯曲,仿佛一会儿就会有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这样的情况,我见得多了。很多人或许会误以为学生都是孩子,他们往往单纯得像一张无瑕的白纸。而实际上,他们早在踏入社会之前,在学校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据理力争,弄虚作假,虚张声势,反唇相讥,以退为攻,刨根问底,恶语相加甚至歇斯底里等常见的社会生活中的对抗能力。好在小姜为人,并不邪恶,性格开朗,彬彬有礼,她的喜欢与男生密切接触,或者源于她常年生活在姥姥家,多了理性处事的教导而少了包容其撒娇的母爱,多了远距离的待人接物方面的训导而缺少了能和她一起疯闹为其遮风挡雨的父爱。

究其本质,她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如果仅仅以男生交往过于密切就给她下一个坏孩子的定义,确实有些残忍。谁没有犯过错呢?包括现在对孩子滔滔不绝实施所谓“正规”教育的大人,在小时候难道都不折不扣地听从大人的指令和安排,都没有犯过错?或许,正因为小时候的犯错多了,长大后才变得对犯错更加讳莫如深,甚至严肃起来,更加有些不近人情了。

“好啦——”我高声制止,“别在我眼前装可怜——别忘了,你姥姥在我对面坐着呢!”

想必她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瞬间脸色恢复常态。双眼还带了一丝笑意看着我。

“我呢,要说的话很多,时间关系,我点到即止,”我不去接她的目光,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出教室要与女同学为伴,比如去洗手间啊,下晚自习回宿舍啊……”

“我走读,老师。”

“呵呵,”我笑了,很惬意,“我说的不仅仅是眼前,还有未来不是么,难道你永远都不想寄宿了?”

“想,想,想啊!”

“我刚才说什么?”

“外出要跟女生一起……”

“嗯,这一条要求,你必须做到。第二,我之前也说过了,我一直在努力寻求机会帮你尽快结束走读,时间长了,你姥爷、姥姥的确不堪重负。当年他们照顾你妈和你舅舅上学的时候,他们还年轻,可如今他们老了——其实,你和你的父母,都无权让他们增加劳累。在他们安享晚年的时候,你的出现,你的陪伴,对他们而言是愉悦的,他们心疼你,照顾你,一定程度上是看在你妈妈的情分上,她要自己养活自己,的确分身无术;但你不能因此就淡忘了你具有的责任,照顾他们,关心他们,不惹他们生气。这话呢,越说越长,我尽量不去触碰你们的家务事,但我必须申明一点,你的父母,在教育你的环节上,没有尽到义务啊……”

“唉,”或许我的话说到老人心坎上了,她几乎是半插话半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那个女婿,除了吹牛没别的本事!”

“他们没有尽到义务,你应该补上——因为他们两个老人照顾的人是你啊!我也确实看在他俩的面儿上,想争取让你早点回来寄宿,对你的学习有好处,也减少他们的辛苦,拉扯侍弄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话说回来,你的情况校长特别关注,他曾反复叮嘱我,一定要看到医院开出的康复证明才行。”

“她根本没病,”小姜的姥姥又说,“哪有什么抑郁症,再说了,即便是有,也早让那道士治好了,医院开的那些药,她压根就没吃,不也活蹦乱跳的,哪有半点得病的症状?”

“嗯,我也看她很健康,不像得病的样子。不过,咱们最好还是按照制度来。”

“那等跟她爸说,眼瞅着去医院得她爸领着。”小姜姥姥说道。

我点了点头,转向小姜:“我刚才对你强调的事,你果真能做到?”

“能啊。”

我明知道小姜做不到,但还是给了她很信任的眼神:“好吧,你先回教室,我跟你姥姥还有点事要说。”

望着小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我对小姜的姥姥说:“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小姜跟两个男生有瓜葛,都是八年级。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两名男生虽然都属于内向型性格,但一个处事高调一个低调,一个主动去联系她,而她却时不时叨扰另一个。”

“真伤了,”小姜姥姥说,“这孩子像谁了啊?她妈妈小时候可老实了,根本就不跟男生有接触,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她自己也不想。怎么生个孩子就变了样了呢?”

我没有接老人的话题,继续说道:“我曾经分析过,这两名男生除了性格上有共同点,还有,都是单亲家庭。如果站在积极立场,对她进行客观点地评价,极有可能是同病相怜;而我又不得不做消极方面的猜测,担心长此下去对小姜极为不利。刚才面对小姜我没有直说,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小姜跟男生接过吻,而且不止一次。这也是我刚才强令她离开教室时要与女生为伴的唯一理由——除了这一招,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她的班主任无法全天候跟着她。她跟男生经常在二楼的洗手间里单独相处,由此造成的影响也很不好。”

“忒——”小姜的姥姥慨叹一声,身子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怎么出生这么个东西,真是丢人了啊!”

“现在不是谈丢脸丢人的事,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来。刚才我说的这个事,我没有跟她挑明……”

“哪个事?”

“就是与她关系密切的两名男生,都是单亲家庭——我担心挑明了,会为他们提供继续发展下去的根据,而这件事,则怪得很。单单一个与男生密切接触就已经够令人头痛的了,如今考虑到家庭因素,就不得不令人愈发担心。”

“那……”小姜姥姥显然着急,“应该怎么办?”

“不去挑明,不是好办法;一味依从她,希望她自己改变,也不现实。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试探性地说。

“哎呀,老师你只管说啊!”

“小姜父母的离异,显然对小姜造成了不利影响。我曾经与她谈论此事的时候,问她如果能待在父母身边,最愿意跟着爸爸还是妈妈,她连想都没想,直接给出跟着妈妈,绝对不会跟着爸爸生活的答案。这跟那两名男生的情况很相似。但我似乎有一个担心:与那俩男生不同的是,小姜并没有跟着妈妈生活,而是跟着你们两口子。这是不是可以推导出一个结论:她在家的时候,很孤单呢?”

“这倒是真的,”小姜姥姥说,“之前,我跟她姥爷到大棚里侍弄蔬菜,经常留她一个人在家。她现在长大了也不去大棚,成天猫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我做好了饭,得喊好多遍才肯出来吃……”

“孤独,很容易让人形成意识上的固执,尤其她现在的年纪,而且她也不属于那种自闭的性格,她活泼开朗,说话、做事风风火火的,几乎处处洋溢着热情。我们现在退一万步说,假设小姜真的只是在跟那俩男生建立友谊,沉湎其中,即便受了外来的侵犯也觉得比孤独好,乐意沉浸其中,想将她拉回来,确实很难。在养育孩子的问题上,毕竟男孩女孩还是有差别的。我最担心的,如果我们不及时介入或者介入的方式、力度不够,会导致失控。当然,我情愿自己想得多了,但毕竟有这种可能性。”

“老师你说得对,”小姜姥姥接过话,“在家,她就是玩手机,用在学习、作业上的时间很少。”

“嗯,以我看,她也不喜欢看书。”

“对!”

“我曾主动借给她一本不错的适合学生阅读的心理引导方面的书,她拖了好几个星期才交回来——原本曾答应我在一两个周之内就看完的。而我很清楚地发现,很多内容,她根本就没看。”

“她不爱看书,就爱玩手机。”

“那么,你想没想过,如何将她从痴迷于手机的状态中拉出来呢?”

“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不听我就骂几句,之前听,后来骂也不听了——我实在没招,又不能打,唉!”

“陪伴,”我很快说道,“强力解决不了,不妨用个慢工夫,陪着她多说话,让她陪着你或者她姥爷多做事,不就减少了她使用手机的时间,或许逐渐就不那么迷恋手机了呢。”

“老师,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小姜的姥姥说,“她姥爷整天在大棚里忙,回家吃口饭也像掏了一把火,吃完饭又很快回大棚;我呢,得了病,不知道能活几年,哪有心思……”

“那她的妈妈,”我说道,“你考虑过没有?”

“她妈,”小姜的姥姥为之一愣,“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怎么顾得上她?老师啊,看来你已经知道她妈离婚的事了吧?”

“是的,你女儿亲口跟我说的。”

“唉,”小姜的姥姥叹口气继续说道,“她的命很苦,连我也意料不到她会离婚……”

“是这样的,”我接过话题,“我们今天谈论的主题,是想要小姜尽快走出孤独的办法,我所涉及到的话题,只是围绕她来展开——其实,我实在不想触及你们家的私事。但她妈妈能主动跟我谈起此事,说明她早已经不再纠结,作为我们,大可不必因此而有太多的伤感。”

“一说起这个事我就一脑门子官司……”

“是这样的,”我连忙抢过话题,“目前姜XX的处境非常特殊,也的确到了我们非商量对策不可的时候了,如果听之任之,我不知道你作何感想,我是挺担心的。”

“当初她妈找那对象吧,我就不同意,唉,可当老家的不同意又怎样,孩子愿意啊,我……”小姜的姥姥似乎有千言万语。

“我想说的意思是,她妈目前的工作。”我提醒道。

“也就是个临时工啊,帮别人卖汽车零部件。”

“哦,”我点一下头,“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回来呢?”

“我也曾劝过她,”小姜的姥姥语重心长,“想让她回来——既然已经离婚了,待在原地干嘛啊?!可是她不听啊,从小把孩子给了我,就再没有管过呢。”

“这期间,姜XX的生活费用呢?”

“她妈出,她爸也出。但无论怎样,孩子也究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是啊,”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前面的事,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到的,是孩子受教育的现在。我的意思是,既然她妈在烟台是临时工,那何不回到本地?临时工的职业到处都有,何必守着烟台不放手呢?”

“上次,我听说你跟她姥爷说过这件事。我们后来也问过她,可她就是喜欢待在烟台,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唉,我们都老了,真的左右不了了……”

我忽地意识到,小姜的妈妈之所以执意留在烟台工作的可能性,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离婚之后,目前已经有了意中人——既然是猜测,当然不能摆在桌面上谈;况且,如果是我猜错了呢?

想到这,我说道:“你们可以对姜XX的妈妈言明利害,基础教育时期孩子的确不能少了父母的陪伴,哪怕二缺一,只要有就比没有要好得多得多。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们可以回家斟酌。”

“那,她能继续住宿么?”

“这样吧,”我进一步解释道,“如果医院能开出她已经康复的证明,我可以考虑此事。”

“老师啊,我知道你对姜XX好,”小姜的姥姥絮絮不止,“在家,我常说,这么好的老师,必须听他的话啊;我在街坊邻居里也说,姜XX多亏了有这么好的老师照顾,这孩子的命,本来就苦……”

“是这样的,”我连忙说,“作为姜XX,也的确无法左右她父母的生活,甚至连说一句请求的话,现如今也已经变得很难了。我所在意的,是她自己未来能有美好的生活,不去看父母和周围人的脸色,放心大胆地生活……”

眼角余光,我忽地发现小姜姥姥脸露难色,便话锋急转:“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很难求得所有家庭都很完美。至于小姜妈妈的事,你已经老了,就不要再去牵肠挂肚了。而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是如何让姜XX尽快摆脱孤独,尽快将注意力转到学习上来——凭借我的观察,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我反复强调这个话题,你实话实说,姜XX的妈妈能不能为了孩子,从烟台回来,或者将孩子带在自己身边?”

“恐怕真的很难……”

“OK,我明白了,”我接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牺牲您的更多的时间,请你在她回家休息的两天里,多陪她说说话——女孩子嘛,毕竟与自己的妈妈有认同感,我真心希望她妈妈能够在她成长的关键时期里陪着她呢。”

“尽量,”小姜的姥姥接连说道,“等我跟她妈妈说说这个事——哎呀,多亏有老师你的劝说,我已经明白了。”

送走了小姜的姥姥,我心头积郁很久的乌云并没有散尽,相反,却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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